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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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入冬後，雪下了又化。
村鎮上還好，大家會及時將這些雪鏟掉，山裏銀裝素裹，萬物一白。
哪怕修士，也是知冷知熱的。
這麽冷的天，大家不愛在外頭待，大多躲在家中修煉。
單禾淵接了太和門的工作，每五天上山一趟，雷打不動。
天冷，頂多多貼兩張取暖防風符。
今天刮大風，禦劍有些費力，單禾淵煉氣八階的修為不足以支撐他一口氣飛到太和門，半路須得停下來歇一歇。
所以他上山的時候比平常晚。
齊元白在靈植園外徘徊，好不容易見他慢吞吞地飛過來了，一路小跑著往前迎接，撞了他一下，埋怨：“你今天怎麽那麽慢？等你等得腿都僵了。”
單禾淵笑笑：“天冷，起得晚飛得慢，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不在裏面待著？”
靈植園裏的符陣防風防寒，在裏面待著要比外面舒服許多。
齊元白：“等你唄。”
單禾淵端詳他的表情：“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喜事？”
齊元白：“你猜！”
單禾淵：“你等我才說，神色又那麽激動，那這件事必定與我相關。我猜是靈植方面的喜事——靈植賣了大價錢？”
齊元白：“前半句對，後半句猜錯了。我們終於聯系上師父了！”
單禾淵：“恭喜！可真不容易。”
齊元白哈哈笑起來：“我們也是這麽說的。我師父和師姐之前陷入了一個小秘境，出來後才收到通訊符，知道靈植園出了問題，嚇了一跳，再看到靈植園救了回來，轉驚為喜，還誇了我跟師兄。”
單禾淵看他那喜悅的樣子：“不僅誇了，還有所獎勵吧？”
齊元白：“那當然，師父是最公正不過的人了。他說靈植園遭了那麽嚴重的病災都能救過來，我們都有功，於是給了我和師兄獎勵，你也有。”
單禾淵是真的驚訝了：“我也有？”
齊元白：“對啊。師父說，之前雖然給了你報酬，但並不足以表達他的感激。他專門寄了一份禮物給你，說是他的心意，感謝你保住他收集了大半輩子的靈植。”
單禾淵情不自禁道：“治療這些靈植，我的收獲也很多，詹前輩實在太客氣了。”
齊元白從儲物戒裏掏出一個袋子塞給他：“禮物都寄回來了，給你你就收著。”
說著，齊元白催他快打開來看看。
單禾淵穿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收到沈度衡以外的人的禮物。
他輕輕打開袋子，往裏面一摸，摸出來的卻是五塊麻將大小的翠綠玉簡。
齊元白探著腦袋往他手裏看：“是什麽？”
單禾淵將玉簡一番，給齊元白看背面上的字：“《綠葉考》《青藤考》《木考》《靈植秘事》《戈宣手記》。”
齊元白：“好像都是種植方面的書籍。”
單禾淵用神識一掃：“不是好像，就是。”
齊元白：“那應當是市面上不常見的那些書，我師父喜歡種靈植，收藏到的書籍還挺有用。你看看對你有沒有用？”
單禾淵珍惜地摸了摸玉簡：“怎麽會沒用？井治山鎮的種植書籍比較少，我正愁怎麽多看一些相關書籍，詹前輩就給我送了，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齊元白見他喜歡，十分高興：“我要寫信跟師父說，你喜歡他送的書。”
單禾淵笑：“替我謝謝詹蒼道長，我非常喜歡。”
單禾淵將玉簡帶回去看，發現這五塊玉簡各有側重，無論哪一塊都深入淺出，寫得非常好。
他現在看的典籍多，眼光也上來了。
這樣好的玉簡，市面上買，一塊起碼五千靈珠以上。
詹蒼道長一下就送了他五塊，還是內容詳實，非常符合他現在的閱讀水平的玉簡，裏面肯定用了不少心。
能得到一位長輩這樣的厚待，單禾淵心裏十分感激。
單禾淵拿玉簡給沈度衡看：“詹蒼道長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禮，我想回送一些禮物，順便寫信感謝他。”
沈度衡拿過玉簡，用神識掃了一遍：“確實是非常不錯的玉簡，符合你這階段的水平。那位道長這樣厚待你，恐怕有收你為徒的心思。”
單禾淵楞了楞：“不會吧？”
沈度衡：“太和門先前就想收你進入內門，你要真考進去了，自然得找師父來帶你。太和門現在的師長輩不少，擅長種植的唯有詹蒼一人，你要真考進去了，多半是他來帶。”
單禾淵聽他這樣分析，感覺還真有可能。
沈度衡：“太和門的人名聲都不錯，詹蒼現在結丹後期，手下有四名親傳弟子，再收幾名也帶得過來。你要是有心，拜他為師倒是不錯的選擇。”
單禾淵連連搖頭：“不不不，我目前沒有這個想法。”
沈度衡將玉簡還給他：“既然沒有這個想法，你寫信就應當有側重點了。”
經過沈度衡的提點，單禾淵在寫信的時候，特意斟酌一番，誠懇地感謝詹蒼道長對後輩的提攜，又委婉地表示有機會想出去闖一闖。
詹蒼道長那等聰明人，一看信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並未不悅，反而鼓勵他趁年輕出去看看。
單禾淵如饑似渴地閱讀玉簡，為了消化上面的知識，特地去鎮上買了一塊上好的玉簡，專門用來做自己的讀書筆記。
這五塊玉簡上面的知識很多，他用了小一個月的時間才把裏面的內容全部讀完。
玉簡記載的內容以知識性為主，卻也有一些種植秘法。
單禾淵讀完，打算先試試《戈宣手記》上記載的一個制肥秘法，名叫“賦靈堆燒法”。
之所以選這個秘法試手，是因為他在《化春決》上學過堆燒肥料的方法，並且用得很熟練。
“賦靈堆燒法”是常規堆燒法的進階版，玉簡上說這種堆燒法效果更好，能運用到更高階的靈植上。
他現在種的靈植多，對肥料的需求大，既然這種方法好用，他就考慮試試手。
“賦靈堆燒法”的手法不一樣，材料要求也不一樣。
普通堆燒法燒肥的時候，用什麽材料都行，只要有靈氣就可以，不同的材料燒出來肥力和靈氣不同，但都能用。
“賦靈堆燒法”卻對材料有要求，必須湊夠金木水火土五行材料，每種材料的比例也有規定。
此外，還得添加一些輔料用來融合材料裏面的靈力和屬性，如紅玉木、太初水與冰晶土。
這些材料都需要額外購買，還不便宜。
單禾淵去根據單子去藏靈雜貨店把材料買了回來，付款的時候心疼得眉尖都抖了一下。
這些材料足足花了他四萬七千三百靈珠，還是掌櫃給他打了折又抹了零的結果。
材料買回來之後，得先按照一定的程序堆好發酵，其中要求註意控制溫度。
發酵好再來燒。
單禾淵很少花這麽大筆靈珠出去。
靈珠都花了，自然要註重效果，他將材料混合起來發酵的時候，就弄得很細心。
等堆燒那天，他特地花重金請了鐘殊然過來，在河邊布置了符陣，確保火力全程穩定，燒制的時候不會有意外。
河邊風大，衰黃的蘆葦在風中劇烈搖晃。
為了防火，單禾淵提前請沈度衡用了靈劍給他們清理出一大塊地方，又在四周挖了防火溝，引水入溝，免得失火燒了附近的樹林和山。
鐘殊然知道他做事一向靠譜，看見這弄得整整齊齊的空地，也不免說了一聲：“你真是個細致的人，怪不得種靈植能種得那麽好。”
單禾淵：“不是自家的地方，更要愛惜一些，要不然也太沒公德心了。”
鐘殊然朝他豎起大拇指。
單禾淵笑著催促：“時間不早了，你快布符陣。”
鐘殊然是符師，陣法也修得不錯。
他掏出一張設計圖：“我都設計好了，你跟我一起埋符片。”
單禾淵：“成，你先畫底稿，我再埋。”
符陣是一門嚴謹的學科，哪塊符片要埋到哪裏，跟其他符片要隔多遠等，都需要精確的數學計算，再按計算好的設計圖施工。
修士的記憶力都不錯，大部分人在布陣的時候腦海中已經有圖，不用看。
單禾淵這種新手就沒辦法了，只能看著圖紙施工。
他不僅得看圖紙，還需要鐘殊然先在泥土上畫一遍底稿。
修士的神識足夠強悍，可以掃描到許多細節，專門的符修陣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鐘殊然很快在泥土中畫好了底稿，然後跟單禾淵分頭埋符片。
符片埋多深也有講究，單禾淵拿著圖紙，每埋一塊都確定一下細節，力求萬無一失。
兩人一起幹活，速度還算快。
沒到中午，整個大陣就布置好了。
鐘殊然的神識消耗得厲害，站在大陣前仔細檢查了一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好了，可以把材料堆進來燒了。”
單禾淵也檢查了一遍：“行。你幫我壓陣。”
單禾淵把準備好的材料堆到符陣中間，用靈力點燃了火。
在符陣的加持下，大陣中央，明亮的黃色的火焰燒了起來，將所有材料吞沒。
熱意從火堆擴散，擴散到符陣邊緣，又讓符陣擋了回去。
火堆周圍的空氣都被燒得模糊了，有種玻璃熔化的感覺。
符陣以外，卻楞是一絲熱量都沒逸散出去，小河還是在靜靜地結著冰。
單禾淵站在火堆前，前胸後背貼著防禦符，頂著熱意，用特殊的手法將靈力一點一點打進肥料堆裏，同時還用靈力翻動著肥料。
煉氣八階的修為還是低了些，他的靈力不夠，才燒到流程的前半段，體內的靈力就清空了三分之二。
幸好丹田中新放的靈樹苗源源不斷地釋放靈力出來，快速補足他空虛的經脈。
同時，他吃下提前準備好的靈丹。
靈丹裏的精純靈力飛快化到他的經脈中，與靈樹苗的靈力一起，支撐他繼續燒煉肥料。
燒到後面，他疲憊得不行。
靈丹吃完了，靈樹苗釋放出來的靈力也不如之前多了。
還是鐘殊然友情支援了一把，將珍藏的高級靈丹給他先用。
肥料燒了半天。
傍晚，沈度衡辦完事回來看他們。
單禾淵的頭發都熏焦了，鐘殊然也兩眼無神，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樣，肥料還沒燒好。
沈度衡給單禾淵帶了新的靈丹：“這批肥料那麽難燒？”
單禾淵有氣無力：“是啊，我也沒想到。玉簡上說耗費的靈力不算多，我都快耗幹了。”
鐘殊然盤腿坐在符陣外，苦笑：“可能別的修士燒的時候修為都比較高吧？”
單禾淵：“也有可能。只能撐下去了，殊然，你還能支撐嗎？不行讓沈兄替你。”
鐘殊然：“你都能咬牙堅持，我怎麽可能不行？再來吧。”
沈度衡聽著他們聊天也沒離開，抱著劍坐在符陣的另一邊守著。
單禾淵肚子裏空蕩蕩，經脈裏空蕩蕩，灰頭土臉地咬牙堅持。
可能因為丹田裏有靈樹苗的關系，每當他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想放棄，丹田裏就會多湧出一絲清風一樣的靈力，舒緩他的經脈，也舒緩他的情緒。
他莫名想起齊元白練的劍，齊元白說想練出生生不息的劍意，此刻他終於明白生生不息是什麽感覺。
原來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堅韌啊。
他們一直燒煉下半夜。
肥料堆燒好的那一刻，單禾淵有一種強烈而奇異的直覺，這肥好了，不需要火了，此刻是最完美的，再燒就過頭了。
單禾淵一掃疲憊，趕忙站起來，讓沈度衡幫忙撤去火符。
他和鐘殊然都沒了力氣，只有沈度衡尚有餘力。
沈度衡幫了這個忙。
火符撤下去後，肥料堆還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意。
單禾淵沒讓撤防護陣。
這麽再燜一會也挺好，有利於肥力收斂。
確定肥料燒好了，單禾淵再也堅持不住，顧不得地上臟不臟，冷不冷，直接一屁股坐下去，攤著腿嘶啞著聲音對沈度衡說道：“築基之前，我再也不堆燒肥料了，簡直不是人幹的事。”
鐘殊然也說：“下次我再也不接你的生意了，比出去狩獵還累。”
單禾淵咧嘴，因為臉熏得漆黑，牙齒顯得格外雪白：“下次再請你，報酬翻倍。”
鐘殊然沈默了一下：“成交。”
沈度衡莞爾。
單禾淵和鐘殊然都坐在地上一動不想動，哪怕村子就在旁邊，他們也得歇一歇才能積攢力氣回去。
沈度衡比他們好得多，還能查看肥料的情況。
時間到了下半夜，天冷，灰藍的夜空顯得格外澄凈。
修士的眼力也很好。
哪怕只有星星，也不妨礙他們視物。
沈度衡用靈劍撥開肥料外面的灰，查看裏面的情況。
不料一撥開浮灰，裏面是一粒粒的，靈丹一樣的事物。
單禾淵原本都癱了，見狀“咦”了一聲，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蹌著走到肥料前：“這是什麽？”
鐘殊然也湊過來看。
沈度衡用靈劍撥動著一顆咕嚕嚕轉的肥料球：“肥丹？”
單禾淵滿臉疑惑，從儲物戒裏摸出玉簡《戈宣手記》，又讀了一遍“賦靈燒煉法”的內容，將內容投出來給沈度衡他們看：“玉簡上的肥料燒煉出來不是這樣子。”
鐘殊然用神識去探肥丹：“不會失敗了吧？應該不至於啊，我一個外行人都能看出這肥丹的肥力非常不錯。”
沈度衡：“可能不同的修士制作出來的成品有一定的不同。”
鐘殊然：“好像也是，無論煉器煉丹，每個修士制作出來的成品都帶有個人印記。”
單禾淵：“也就是說，它只是外表不同，並沒有失敗？”
沈度衡：“送去鑒定一下就知道了。”
單禾淵臉上帶著遲疑：“這個也能送去鑒定嗎？當靈丹鑒定？”
這種東西當靈丹送去鑒定，人不收吧？
鐘殊然也轉過頭來看沈度衡。
沈度衡：“你們不是有種植師協會？找種植師協會的人來看看。”
單禾淵也轉過彎來了：“也成，等天亮了我找文前輩看看。”
他和文成益交換過靈力紋路，能夠直接發通訊符。
三人略作休息，用匣子將肥丹裝起來。
一千枚一匣，足足裝了十一匣，共一萬零三百二十一枚。
肥丹的品質明顯要比那些散著的肥灰高一些，不過散著的肥灰也有肥力。
單禾淵一點都沒放過，另外拿了袋子將肥灰裝起來。
他們今天實在太疲憊了，裝好後，稍微打掃了一下現場，單禾淵和鐘殊然告別，雙方各自回家。
單禾淵回到家裏狠狠地睡了一覺，下午才起來。
起來後，他聯系文成益，詢問肥料能送去哪裏檢測？
文成益給他發通訊：“你在家等著，我過來看看，好些年沒見到肥丹了。”
單禾淵一聽還有別人燒出了肥丹，心中大定：“我也不知是不是肥丹，還請前輩過來看看才知道。”
文成益笑：“聽你的描述多半就是了，頂多品質差一些。”
文成益是個爽快人，發完通訊符後，帶著幾位老友趕來崗治村看肥丹。
他自己是三品種植師，帶來的老友也都是三品種植師。
單禾淵先前考職業技能等級的時候，同這幾位前輩見過，雙方不算全然陌生。
幾位種植師也沒想到單禾淵這位入行不足一年的後輩居然燒出了肥丹。
他們拿著肥丹進行了各種檢測，又各種討論。
最後確定這就是肥丹，不過不是市面上的任何一種已知肥丹，而是他創造出來的新品種。
種植師們挺好奇他究竟怎麽燒出這樣的肥丹。
有位種植師道：“我也讀過《戈宣手記》，並且同樣嘗試過煉制肥料，練出來的成品卻與單小友的大不相同，並不成丹。”
說著，這位種植師從儲物法器裏拿出一袋肥料，又拿出《戈宣手記》，展示給其他種植師看。
大家看完後仔細對比，確定新拿出來的《戈宣手記》和單禾淵拿出來的一樣。
這些典籍不是功法典籍，裏面不含功法的玄意，覆制起來比較簡單，不太可能覆制錯。
肥料不一樣，應該就是手法的問題。
其中一位種植師：“單小友方便給我們演示一番嗎？”
單禾淵遲疑了一下，燒練肥丹實在太累了。
文成益見他這樣，問：“是不是有什麽困難？”
單禾淵：“我手頭已經沒有材料了，要是演示，也只能等半個月後，攢出了新材料，發酵好才能進一步煉制。”
文成益輕咳一聲：“我們想看，怎麽還能讓你攢材料？我這裏有紅玉木和冰晶土，你拿著用。”
其他種植師慷慨解囊啊，紛紛掏儲物法器，將單禾淵需要的材料湊齊，說送給他。
這份材料確實應該他們出，單禾淵也不客氣，拿了材料收好，和種植師們約好半個月後再燒煉一次。
單禾淵已經燒煉過一次，再燒第二次就比較有經驗。
他簡化步驟，優化配比，並減少材料的數量。
一次性少燒一些，他顧得過來，手法就能弄得更精細一些。
燒好的肥丹他也沒有吝嗇，直接拿出來用。
他院子裏種的靈植足有七百三十三株，哪怕是冬天，這些靈植也長得很好，綠油油嫩生生，逸散出來的靈氣讓整個院子的靈氣含量上升不少，簡直能與小型靈脈一較高下。
沈度衡沒事的時候，能在院子裏從早坐到晚。
單禾淵現在的種植技術有了很大的提高，院子裏的靈植全都在煉氣七階以上，還有四株築基品階的靈植，其中包括兩株靈樹，兩株靈草。
這些靈植大部分都在他丹田裏待過，有一定的損傷，用肥丹養一養最好。
他將肥丹拿出來，每株靈植下面埋一顆。
文前輩他們說，肥丹釋放肥力的時候會緩緩釋放，不會一下子全部釋放出來，不怕燒根，埋得近一點也沒有關系。
單禾淵對種植有一定的心得，也得出了同樣的判斷。
說來奇怪，他燒制肥料時，按步驟打入靈力，並沒有用靈力塑造肥丹的結構，肥丹卻有結構的。
不僅有結構，還結構緊密。
正是因為這緊密的結構，才成了丹，肥丹才有緩釋的效果。
單禾淵將肥丹一一埋完，掏出記錄靈器，插在靈田中，準備檢測埋完肥後，靈植的生長狀態。
記錄靈器是在藏靈雜貨店買的，足足花了他一萬七千靈珠，差不多把他的家底掏空。
要不是種植師前輩們為了看他的煉制手法，給了他一批材料，他連第二次燒煉肥丹的材料都湊不齊。
十一月十三日，單禾淵確定煉制肥丹的材料發酵好了，發通訊符，請種植師前輩們過來，準備演示煉制肥丹。
這次還是請鐘殊然幫他布陣。
他手頭靈珠吃緊，得下個月拿了月俸再還。
鐘殊然跟他交好，也沒介意。
倒是其他種植師看他請鐘殊然布置符陣，準備在野外堆燒，十分吃驚：“單小友，你就這麽把肥丹煉制出來的？”
單禾淵不太明白他們吃驚的點：“是啊，前輩們不是這麽煉制的麽？”
“當然不是。”有位種植師“咣當”一下從儲物靈器裏面掏出一個丹爐，“慕天席地的，如何控制火候與靈力？我們都是用丹爐煉制的。”
單禾淵看那個比他高不了多少的丹爐，也很吃驚：“這樣煉制，一爐能煉制出多少肥丹？”
“百十顆總是有的。”
單禾淵默默閉上嘴。
他一爐能煉制出一萬多顆，丹爐什麽的，又貴容量又小，還是算了。
等他需要煉制更高階肥丹的時候再購買。
一回生二回熟。
符陣和材料很快就準備好了，單禾淵也不是喜歡寒暄的性子。
他當著種植師們的面，把材料拿出來，再按步驟煉制。
這次煉制的肥料不足上次的一半，煉制起來輕松多了，他只是在後期吃了幾粒靈丹，靈力就補充上來了。
他煉制得很專註，也沒怎麽看其他種植師的神色。
等下午燒煉完，收手撤火的時候，單禾淵轉頭看其他種植師滿臉肅穆，嚇了一跳：“諸位前輩，這是怎麽了？”
文成益：“單小友你這手法控制得端是精細異常。”
原來如此，單禾淵：“我靈力少，稍有浪費就不夠用，為了防止靈力不足，只得精細些。”
文成益：“看出來了，你神識遠超一般人，現在達到築基中期的水準了吧？”
單禾淵既無師長，又不怎麽跟沈度衡討論類似的問題，他還真不清楚自己神識的情況。
文成益見他滿臉茫然，暗嘆一聲，對老友們說道：“單小友能煉制出那麽好的肥丹，其中一個原因應當就是控制的問題。他的手法更精細，幾乎每次打入靈力都打到了準確的節點上。”
另一位種植師道：“可能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但絕不是全部原因。單小友，能給我們看看這次煉制的肥丹嗎？”
單禾淵材料都收了，這點要求當然不在話下。
他從灰堆裏扒拉出肥丹，分給靈植師們看。
靈植師們看完，看向單禾淵的目光更覆雜了。
文成益忍不住露出羨慕的表情：“單小友第二次煉制，煉制出來的肥丹比第一次更完美啊。”
另一位靈植道：“天才向來如此。別人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成就，天才上手就會。”
單禾淵沒少被人當面誇，此時已經能熟練應對了，連忙謙虛兩句。
種植師們卻不待他謙虛，文成益大手一揮，直接分配道：“我們也來煉制試試，我用單小友這種露天堆燒法，你們誰用丹爐燒？”
另一位種植師站了出來，打算用丹爐堆燒：“剛剛看了單小友的煉制手法，我有點頭緒，應當能將肥煉成肥丹了。”
文成益：“那我們開始。”
文成益使用單禾淵剩下的材料準備煉制肥丹，另一位種植師則用自己準備的材料。
其他種植師幫他們護法。
單禾淵沒見過其他修士燒煉肥料，此時打起了精神，看著他們燒煉，試圖尋找能夠參考借鑒的地方。
文成益和另一位種植師的步驟很清楚，手法也很專業，帶著明顯的科班痕跡，每一步都很規範。
單禾淵仔細觀察著，倒有不小的收獲。
大家一直折騰到半夜。
鐘殊然頂不住，見沒自己什麽事，打著哈欠先回去了。
單禾淵陪著前輩們一起燒煉，熬得眼睛裏都是血絲。
中途，沈度衡過來陪他，靜靜地坐在一邊，不怎麽出聲。
等下半夜，第二批肥丹終於燒好了。
三個人燒制的肥丹排成一線，擺在大家面前。
靈器燈下，三顆龍眼大小的滾圓肥丹被照得纖毫畢現。
單禾淵的肥丹顏色最黑，上面有淺淡的灰白色花紋，看著頗為玄妙。
文成益燒制的肥丹顏色次之，沒花紋，只是黑漆漆一顆。
另一位種植師燒制的肥丹顏色又淡一些，呈現一種稍顯駁雜的灰白色，結構並不緊密，似乎稍碰一下就會碎掉。
誰燒的肥丹好，誰燒的肥丹稍次，肉眼都能看出來。
那位燒得不好的種植師嘆一聲：“我現在知道原因了，我燒制的時候，手法沒那麽精妙，不像單小友，次次都能準確地把靈力打到靈力節點上，形成結構。單小友打了十成靈力進去，肥丹就留有十成，我打了十成靈力進去，肥丹頂多留有七成。”
文成益：“我們對材料的配比也差一些，我用單小友發酵好的原料燒出來，得到的成品就稍好。這種配比上的敏銳直覺，我是沒有了。”
又有一位種植師補充：“我估計跟靈力也有關系。單小友是混沌靈根吧？老文你是金靈根，阿青你是水靈根，靈根都有偏向，燒出來的肥丹自然有五行之力的偏向，不那麽圓融。”
大家討論一番，最後得出結論，除了燒制手法上可以練一練，力求更準確，其他的材料配比的微調和靈力屬性是沒辦法了。
單禾淵有機會燒出完美的肥丹，他們能燒出精品肥丹就不錯了。
天賦這種事，羨慕也羨慕不來。
幾位種植師都是三品種植師，也都是築基修士，比單禾淵年長許多，早過了野心勃勃的年紀。
此時知道不如單禾淵，也沒什麽負面的想法。
反之，見識到了更加精妙的煉制手法，大家都挺高興。
文成益和單禾淵熟些，在分別前向他提出購置肥丹的請求，出價是外面的十倍。
其他種植師一聽，也表示願意出這個靈珠。
肥丹這麽冷門的東西可不常見，自己用不上，囤著以後換給別人也好。
單禾淵沒想到肥丹那麽受歡迎，剛想答應，忽然靈機一動：“我手上不是很缺靈珠，前輩們有築基品階的靈種嗎？我願意拿肥丹來換。”
他這麽一說，大家倒楞了。
都是種植師，誰手裏都不缺靈種，築基品階的靈種多少也有一些。
不過，在這種小地方，築基品階的靈種可不好得啊。
沒想到他還在煉氣期，就已經開始著手種築基期的靈植了。
文成益和單禾淵熟一些，最先道：“成，單小友你想怎麽換？”
單禾淵在內心中估算了一下築基品階的靈種和肥丹的價格：“文前輩有什麽靈種，我們根據靈種的市場價來換？”
文成益取出三個玉匣：“我這有餘寧草、鐵蓮花和滅魂樹的種子，你看著換。”
單禾淵打開匣子。
玉匣裏面刻了保存陣法，幹燥的種子靜靜地躺在裏面，生機幾乎沒有流失。
這是近十年的新種子。
單禾淵仔細查看過後，擡眼給出價格：“餘寧草我已經有了，暫時不需要更多。另外兩枚靈種的品質都很好，鐵蓮花我出三百枚肥丹，滅魂樹我出四百五十枚肥丹，怎麽樣？”
這個價格明顯是單禾淵讓利了。
文成益爽快道：“就按你說的這個價格來。”
單禾淵當即點足肥丹，和文成益交換了種子。
其他種植師見他厚道，又看他只要自己沒有的種子，不再猶豫，紛紛開口交換。
單禾淵一視同仁，跟每位種植師分別換了兩枚築基品階的種子。
五位種植師，他一共換得十枚種子，今天新煉制的肥丹換出去大半。
種子難得，肥丹他還要的話，再攢材料煉就是了。
換好之後，種植師們紛紛開口告辭。
單禾淵送別他們，打著哈欠，簡單收拾了一下，也準備回家。
沈度衡橫著劍盤腿坐在一邊，一直沒怎麽說話。
單禾淵的心緒都被煉制肥丹，交換靈種牽制住了，也沒怎麽關註他那邊。
直到現在有空收拾空地，單禾淵才註意到沈度衡有點不對勁。
單禾淵心驚了一下：“沈兄？你怎麽了？”
沈度衡身上有來不及收斂的劍意，比寒風還凜冽。
除了劍意之外，單禾淵還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單禾淵跟他認識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受傷：“什麽傷了你？你沒事吧？”
沈度衡搖頭：“今天結丹，渡了個劫，被劫雷劈的。”
單禾淵吃驚地瞪圓眼睛：“結，結丹？！”
上次不是說離結丹還差一線，這麽快就結丹了？
單禾淵仔細感受了一番丹田裏的殘劍，殘劍還是短短的一塊，跟之前沒有半點變化。
劍靈結丹都不需要靈劍本體的嗎？
單禾淵彎腰扶他：“你怎麽沒告訴我？”
沈度衡：“你不是跟那些種植師們約好了？”
單禾淵急道：“約好了也可以更改時間！你結丹那麽大的事——”
沈度衡：“結丹的劫雷你抗不下，靠近了怕連累你。”
單禾淵一怔，悶悶說道：“我確實幫不上忙。”
沈度衡安撫地拍拍他的肩：“以後就幫得上了，你可是天才種植師。”
單禾淵心酸地想，那可不一定，種植師又沒什麽戰鬥力。
沈度衡攬著他的肩：“別郁悶了，我結丹了，你煉制出了新肥丹，都是好事，雙喜臨門 ，先回家。”
單禾淵：“好，等會我看看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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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後，雪下了又化。
村鎮上還好，大家會及時將這些雪鏟掉，山裏銀裝素裹，萬物一白。
哪怕修士，也是知冷知熱的。
這麽冷的天，大家不愛在外頭待，大多躲在家中修煉。
單禾淵接了太和門的工作，每五天上山一趟，雷打不動。
天冷，頂多多貼兩張取暖防風符。
今天刮大風，禦劍有些費力，單禾淵煉氣八階的修為不足以支撐他一口氣飛到太和門，半路須得停下來歇一歇。
所以他上山的時候比平常晚。
齊元白在靈植園外徘徊，好不容易見他慢吞吞地飛過來了，一路小跑著往前迎接，撞了他一下，埋怨：“你今天怎麽那麽慢？等你等得腿都僵了。”
單禾淵笑笑：“天冷，起得晚飛得慢，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不在裏面待著？”
靈植園裏的符陣防風防寒，在裏面待著要比外面舒服許多。
齊元白：“等你唄。”
單禾淵端詳他的表情：“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喜事？”
齊元白：“你猜！”
單禾淵：“你等我才說，神色又那麽激動，那這件事必定與我相關。我猜是靈植方面的喜事——靈植賣了大價錢？”
齊元白：“前半句對，後半句猜錯了。我們終於聯系上師父了！”
單禾淵：“恭喜！可真不容易。”
齊元白哈哈笑起來：“我們也是這麽說的。我師父和師姐之前陷入了一個小秘境，出來後才收到通訊符，知道靈植園出了問題，嚇了一跳，再看到靈植園救了回來，轉驚為喜，還誇了我跟師兄。”
單禾淵看他那喜悅的樣子：“不僅誇了，還有所獎勵吧？”
齊元白：“那當然，師父是最公正不過的人了。他說靈植園遭了那麽嚴重的病災都能救過來，我們都有功，於是給了我和師兄獎勵，你也有。”
單禾淵是真的驚訝了：“我也有？”
齊元白：“對啊。師父說，之前雖然給了你報酬，但並不足以表達他的感激。他專門寄了一份禮物給你，說是他的心意，感謝你保住他收集了大半輩子的靈植。”
單禾淵情不自禁道：“治療這些靈植，我的收獲也很多，詹前輩實在太客氣了。”
齊元白從儲物戒裏掏出一個袋子塞給他：“禮物都寄回來了，給你你就收著。”
說著，齊元白催他快打開來看看。
單禾淵穿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收到沈度衡以外的人的禮物。
他輕輕打開袋子，往裏面一摸，摸出來的卻是五塊麻將大小的翠綠玉簡。
齊元白探著腦袋往他手裏看：“是什麽？”
單禾淵將玉簡一番，給齊元白看背面上的字：“《綠葉考》《青藤考》《木考》《靈植秘事》《戈宣手記》。”
齊元白：“好像都是種植方面的書籍。”
單禾淵用神識一掃：“不是好像，就是。”
齊元白：“那應當是市面上不常見的那些書，我師父喜歡種靈植，收藏到的書籍還挺有用。你看看對你有沒有用？”
單禾淵珍惜地摸了摸玉簡：“怎麽會沒用？井治山鎮的種植書籍比較少，我正愁怎麽多看一些相關書籍，詹前輩就給我送了，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齊元白見他喜歡，十分高興：“我要寫信跟師父說，你喜歡他送的書。”
單禾淵笑：“替我謝謝詹蒼道長，我非常喜歡。”
單禾淵將玉簡帶回去看，發現這五塊玉簡各有側重，無論哪一塊都深入淺出，寫得非常好。
他現在看的典籍多，眼光也上來了。
這樣好的玉簡，市面上買，一塊起碼五千靈珠以上。
詹蒼道長一下就送了他五塊，還是內容詳實，非常符合他現在的閱讀水平的玉簡，裏面肯定用了不少心。
能得到一位長輩這樣的厚待，單禾淵心裏十分感激。
單禾淵拿玉簡給沈度衡看：“詹蒼道長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禮，我想回送一些禮物，順便寫信感謝他。”
沈度衡拿過玉簡，用神識掃了一遍：“確實是非常不錯的玉簡，符合你這階段的水平。那位道長這樣厚待你，恐怕有收你為徒的心思。”
單禾淵楞了楞：“不會吧？”
沈度衡：“太和門先前就想收你進入內門，你要真考進去了，自然得找師父來帶你。太和門現在的師長輩不少，擅長種植的唯有詹蒼一人，你要真考進去了，多半是他來帶。”
單禾淵聽他這樣分析，感覺還真有可能。
沈度衡：“太和門的人名聲都不錯，詹蒼現在結丹後期，手下有四名親傳弟子，再收幾名也帶得過來。你要是有心，拜他為師倒是不錯的選擇。”
單禾淵連連搖頭：“不不不，我目前沒有這個想法。”
沈度衡將玉簡還給他：“既然沒有這個想法，你寫信就應當有側重點了。”
經過沈度衡的提點，單禾淵在寫信的時候，特意斟酌一番，誠懇地感謝詹蒼道長對後輩的提攜，又委婉地表示有機會想出去闖一闖。
詹蒼道長那等聰明人，一看信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並未不悅，反而鼓勵他趁年輕出去看看。
單禾淵如饑似渴地閱讀玉簡，為了消化上面的知識，特地去鎮上買了一塊上好的玉簡，專門用來做自己的讀書筆記。
這五塊玉簡上面的知識很多，他用了小一個月的時間才把裏面的內容全部讀完。
玉簡記載的內容以知識性為主，卻也有一些種植秘法。
單禾淵讀完，打算先試試《戈宣手記》上記載的一個制肥秘法，名叫“賦靈堆燒法”。
之所以選這個秘法試手，是因為他在《化春決》上學過堆燒肥料的方法，並且用得很熟練。
“賦靈堆燒法”是常規堆燒法的進階版，玉簡上說這種堆燒法效果更好，能運用到更高階的靈植上。
他現在種的靈植多，對肥料的需求大，既然這種方法好用，他就考慮試試手。
“賦靈堆燒法”的手法不一樣，材料要求也不一樣。
普通堆燒法燒肥的時候，用什麽材料都行，只要有靈氣就可以，不同的材料燒出來肥力和靈氣不同，但都能用。
“賦靈堆燒法”卻對材料有要求，必須湊夠金木水火土五行材料，每種材料的比例也有規定。
此外，還得添加一些輔料用來融合材料裏面的靈力和屬性，如紅玉木、太初水與冰晶土。
這些材料都需要額外購買，還不便宜。
單禾淵去根據單子去藏靈雜貨店把材料買了回來，付款的時候心疼得眉尖都抖了一下。
這些材料足足花了他四萬七千三百靈珠，還是掌櫃給他打了折又抹了零的結果。
材料買回來之後，得先按照一定的程序堆好發酵，其中要求註意控制溫度。
發酵好再來燒。
單禾淵很少花這麽大筆靈珠出去。
靈珠都花了，自然要註重效果，他將材料混合起來發酵的時候，就弄得很細心。
等堆燒那天，他特地花重金請了鐘殊然過來，在河邊布置了符陣，確保火力全程穩定，燒制的時候不會有意外。
河邊風大，衰黃的蘆葦在風中劇烈搖晃。
為了防火，單禾淵提前請沈度衡用了靈劍給他們清理出一大塊地方，又在四周挖了防火溝，引水入溝，免得失火燒了附近的樹林和山。
鐘殊然知道他做事一向靠譜，看見這弄得整整齊齊的空地，也不免說了一聲：“你真是個細致的人，怪不得種靈植能種得那麽好。”
單禾淵：“不是自家的地方，更要愛惜一些，要不然也太沒公德心了。”
鐘殊然朝他豎起大拇指。
單禾淵笑著催促：“時間不早了，你快布符陣。”
鐘殊然是符師，陣法也修得不錯。
他掏出一張設計圖：“我都設計好了，你跟我一起埋符片。”
單禾淵：“成，你先畫底稿，我再埋。”
符陣是一門嚴謹的學科，哪塊符片要埋到哪裏，跟其他符片要隔多遠等，都需要精確的數學計算，再按計算好的設計圖施工。
修士的記憶力都不錯，大部分人在布陣的時候腦海中已經有圖，不用看。
單禾淵這種新手就沒辦法了，只能看著圖紙施工。
他不僅得看圖紙，還需要鐘殊然先在泥土上畫一遍底稿。
修士的神識足夠強悍，可以掃描到許多細節，專門的符修陣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鐘殊然很快在泥土中畫好了底稿，然後跟單禾淵分頭埋符片。
符片埋多深也有講究，單禾淵拿著圖紙，每埋一塊都確定一下細節，力求萬無一失。
兩人一起幹活，速度還算快。
沒到中午，整個大陣就布置好了。
鐘殊然的神識消耗得厲害，站在大陣前仔細檢查了一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好了，可以把材料堆進來燒了。”
單禾淵也檢查了一遍：“行。你幫我壓陣。”
單禾淵把準備好的材料堆到符陣中間，用靈力點燃了火。
在符陣的加持下，大陣中央，明亮的黃色的火焰燒了起來，將所有材料吞沒。
熱意從火堆擴散，擴散到符陣邊緣，又讓符陣擋了回去。
火堆周圍的空氣都被燒得模糊了，有種玻璃熔化的感覺。
符陣以外，卻楞是一絲熱量都沒逸散出去，小河還是在靜靜地結著冰。
單禾淵站在火堆前，前胸後背貼著防禦符，頂著熱意，用特殊的手法將靈力一點一點打進肥料堆裏，同時還用靈力翻動著肥料。
煉氣八階的修為還是低了些，他的靈力不夠，才燒到流程的前半段，體內的靈力就清空了三分之二。
幸好丹田中新放的靈樹苗源源不斷地釋放靈力出來，快速補足他空虛的經脈。
同時，他吃下提前準備好的靈丹。
靈丹裏的精純靈力飛快化到他的經脈中，與靈樹苗的靈力一起，支撐他繼續燒煉肥料。
燒到後面，他疲憊得不行。
靈丹吃完了，靈樹苗釋放出來的靈力也不如之前多了。
還是鐘殊然友情支援了一把，將珍藏的高級靈丹給他先用。
肥料燒了半天。
傍晚，沈度衡辦完事回來看他們。
單禾淵的頭發都熏焦了，鐘殊然也兩眼無神，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樣，肥料還沒燒好。
沈度衡給單禾淵帶了新的靈丹：“這批肥料那麽難燒？”
單禾淵有氣無力：“是啊，我也沒想到。玉簡上說耗費的靈力不算多，我都快耗幹了。”
鐘殊然盤腿坐在符陣外，苦笑：“可能別的修士燒的時候修為都比較高吧？”
單禾淵：“也有可能。只能撐下去了，殊然，你還能支撐嗎？不行讓沈兄替你。”
鐘殊然：“你都能咬牙堅持，我怎麽可能不行？再來吧。”
沈度衡聽著他們聊天也沒離開，抱著劍坐在符陣的另一邊守著。
單禾淵肚子裏空蕩蕩，經脈裏空蕩蕩，灰頭土臉地咬牙堅持。
可能因為丹田裏有靈樹苗的關系，每當他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想放棄，丹田裏就會多湧出一絲清風一樣的靈力，舒緩他的經脈，也舒緩他的情緒。
他莫名想起齊元白練的劍，齊元白說想練出生生不息的劍意，此刻他終於明白生生不息是什麽感覺。
原來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堅韌啊。
他們一直燒煉下半夜。
肥料堆燒好的那一刻，單禾淵有一種強烈而奇異的直覺，這肥好了，不需要火了，此刻是最完美的，再燒就過頭了。
單禾淵一掃疲憊，趕忙站起來，讓沈度衡幫忙撤去火符。
他和鐘殊然都沒了力氣，只有沈度衡尚有餘力。
沈度衡幫了這個忙。
火符撤下去後，肥料堆還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意。
單禾淵沒讓撤防護陣。
這麽再燜一會也挺好，有利於肥力收斂。
確定肥料燒好了，單禾淵再也堅持不住，顧不得地上臟不臟，冷不冷，直接一屁股坐下去，攤著腿嘶啞著聲音對沈度衡說道：“築基之前，我再也不堆燒肥料了，簡直不是人幹的事。”
鐘殊然也說：“下次我再也不接你的生意了，比出去狩獵還累。”
單禾淵咧嘴，因為臉熏得漆黑，牙齒顯得格外雪白：“下次再請你，報酬翻倍。”
鐘殊然沈默了一下：“成交。”
沈度衡莞爾。
單禾淵和鐘殊然都坐在地上一動不想動，哪怕村子就在旁邊，他們也得歇一歇才能積攢力氣回去。
沈度衡比他們好得多，還能查看肥料的情況。
時間到了下半夜，天冷，灰藍的夜空顯得格外澄凈。
修士的眼力也很好。
哪怕只有星星，也不妨礙他們視物。
沈度衡用靈劍撥開肥料外面的灰，查看裏面的情況。
不料一撥開浮灰，裏面是一粒粒的，靈丹一樣的事物。
單禾淵原本都癱了，見狀“咦”了一聲，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蹌著走到肥料前：“這是什麽？”
鐘殊然也湊過來看。
沈度衡用靈劍撥動著一顆咕嚕嚕轉的肥料球：“肥丹？”
單禾淵滿臉疑惑，從儲物戒裏摸出玉簡《戈宣手記》，又讀了一遍“賦靈燒煉法”的內容，將內容投出來給沈度衡他們看：“玉簡上的肥料燒煉出來不是這樣子。”
鐘殊然用神識去探肥丹：“不會失敗了吧？應該不至於啊，我一個外行人都能看出這肥丹的肥力非常不錯。”
沈度衡：“可能不同的修士制作出來的成品有一定的不同。”
鐘殊然：“好像也是，無論煉器煉丹，每個修士制作出來的成品都帶有個人印記。”
單禾淵：“也就是說，它只是外表不同，並沒有失敗？”
沈度衡：“送去鑒定一下就知道了。”
單禾淵臉上帶著遲疑：“這個也能送去鑒定嗎？當靈丹鑒定？”
這種東西當靈丹送去鑒定，人不收吧？
鐘殊然也轉過頭來看沈度衡。
沈度衡：“你們不是有種植師協會？找種植師協會的人來看看。”
單禾淵也轉過彎來了：“也成，等天亮了我找文前輩看看。”
他和文成益交換過靈力紋路，能夠直接發通訊符。
三人略作休息，用匣子將肥丹裝起來。
一千枚一匣，足足裝了十一匣，共一萬零三百二十一枚。
肥丹的品質明顯要比那些散著的肥灰高一些，不過散著的肥灰也有肥力。
單禾淵一點都沒放過，另外拿了袋子將肥灰裝起來。
他們今天實在太疲憊了，裝好後，稍微打掃了一下現場，單禾淵和鐘殊然告別，雙方各自回家。
單禾淵回到家裏狠狠地睡了一覺，下午才起來。
起來後，他聯系文成益，詢問肥料能送去哪裏檢測？
文成益給他發通訊：“你在家等著，我過來看看，好些年沒見到肥丹了。”
單禾淵一聽還有別人燒出了肥丹，心中大定：“我也不知是不是肥丹，還請前輩過來看看才知道。”
文成益笑：“聽你的描述多半就是了，頂多品質差一些。”
文成益是個爽快人，發完通訊符後，帶著幾位老友趕來崗治村看肥丹。
他自己是三品種植師，帶來的老友也都是三品種植師。
單禾淵先前考職業技能等級的時候，同這幾位前輩見過，雙方不算全然陌生。
幾位種植師也沒想到單禾淵這位入行不足一年的後輩居然燒出了肥丹。
他們拿著肥丹進行了各種檢測，又各種討論。
最後確定這就是肥丹，不過不是市面上的任何一種已知肥丹，而是他創造出來的新品種。
種植師們挺好奇他究竟怎麽燒出這樣的肥丹。
有位種植師道：“我也讀過《戈宣手記》，並且同樣嘗試過煉制肥料，練出來的成品卻與單小友的大不相同，並不成丹。”
說著，這位種植師從儲物法器裏拿出一袋肥料，又拿出《戈宣手記》，展示給其他種植師看。
大家看完後仔細對比，確定新拿出來的《戈宣手記》和單禾淵拿出來的一樣。
這些典籍不是功法典籍，裏面不含功法的玄意，覆制起來比較簡單，不太可能覆制錯。
肥料不一樣，應該就是手法的問題。
其中一位種植師：“單小友方便給我們演示一番嗎？”
單禾淵遲疑了一下，燒練肥丹實在太累了。
文成益見他這樣，問：“是不是有什麽困難？”
單禾淵：“我手頭已經沒有材料了，要是演示，也只能等半個月後，攢出了新材料，發酵好才能進一步煉制。”
文成益輕咳一聲：“我們想看，怎麽還能讓你攢材料？我這裏有紅玉木和冰晶土，你拿著用。”
其他種植師慷慨解囊啊，紛紛掏儲物法器，將單禾淵需要的材料湊齊，說送給他。
這份材料確實應該他們出，單禾淵也不客氣，拿了材料收好，和種植師們約好半個月後再燒煉一次。
單禾淵已經燒煉過一次，再燒第二次就比較有經驗。
他簡化步驟，優化配比，並減少材料的數量。
一次性少燒一些，他顧得過來，手法就能弄得更精細一些。
燒好的肥丹他也沒有吝嗇，直接拿出來用。
他院子裏種的靈植足有七百三十三株，哪怕是冬天，這些靈植也長得很好，綠油油嫩生生，逸散出來的靈氣讓整個院子的靈氣含量上升不少，簡直能與小型靈脈一較高下。
沈度衡沒事的時候，能在院子裏從早坐到晚。
單禾淵現在的種植技術有了很大的提高，院子裏的靈植全都在煉氣七階以上，還有四株築基品階的靈植，其中包括兩株靈樹，兩株靈草。
這些靈植大部分都在他丹田裏待過，有一定的損傷，用肥丹養一養最好。
他將肥丹拿出來，每株靈植下面埋一顆。
文前輩他們說，肥丹釋放肥力的時候會緩緩釋放，不會一下子全部釋放出來，不怕燒根，埋得近一點也沒有關系。
單禾淵對種植有一定的心得，也得出了同樣的判斷。
說來奇怪，他燒制肥料時，按步驟打入靈力，並沒有用靈力塑造肥丹的結構，肥丹卻有結構的。
不僅有結構，還結構緊密。
正是因為這緊密的結構，才成了丹，肥丹才有緩釋的效果。
單禾淵將肥丹一一埋完，掏出記錄靈器，插在靈田中，準備檢測埋完肥後，靈植的生長狀態。
記錄靈器是在藏靈雜貨店買的，足足花了他一萬七千靈珠，差不多把他的家底掏空。
要不是種植師前輩們為了看他的煉制手法，給了他一批材料，他連第二次燒煉肥丹的材料都湊不齊。
十一月十三日，單禾淵確定煉制肥丹的材料發酵好了，發通訊符，請種植師前輩們過來，準備演示煉制肥丹。
這次還是請鐘殊然幫他布陣。
他手頭靈珠吃緊，得下個月拿了月俸再還。
鐘殊然跟他交好，也沒介意。
倒是其他種植師看他請鐘殊然布置符陣，準備在野外堆燒，十分吃驚：“單小友，你就這麽把肥丹煉制出來的？”
單禾淵不太明白他們吃驚的點：“是啊，前輩們不是這麽煉制的麽？”
“當然不是。”有位種植師“咣當”一下從儲物靈器裏面掏出一個丹爐，“慕天席地的，如何控制火候與靈力？我們都是用丹爐煉制的。”
單禾淵看那個比他高不了多少的丹爐，也很吃驚：“這樣煉制，一爐能煉制出多少肥丹？”
“百十顆總是有的。”
單禾淵默默閉上嘴。
他一爐能煉制出一萬多顆，丹爐什麽的，又貴容量又小，還是算了。
等他需要煉制更高階肥丹的時候再購買。
一回生二回熟。
符陣和材料很快就準備好了，單禾淵也不是喜歡寒暄的性子。
他當著種植師們的面，把材料拿出來，再按步驟煉制。
這次煉制的肥料不足上次的一半，煉制起來輕松多了，他只是在後期吃了幾粒靈丹，靈力就補充上來了。
他煉制得很專註，也沒怎麽看其他種植師的神色。
等下午燒煉完，收手撤火的時候，單禾淵轉頭看其他種植師滿臉肅穆，嚇了一跳：“諸位前輩，這是怎麽了？”
文成益：“單小友你這手法控制得端是精細異常。”
原來如此，單禾淵：“我靈力少，稍有浪費就不夠用，為了防止靈力不足，只得精細些。”
文成益：“看出來了，你神識遠超一般人，現在達到築基中期的水準了吧？”
單禾淵既無師長，又不怎麽跟沈度衡討論類似的問題，他還真不清楚自己神識的情況。
文成益見他滿臉茫然，暗嘆一聲，對老友們說道：“單小友能煉制出那麽好的肥丹，其中一個原因應當就是控制的問題。他的手法更精細，幾乎每次打入靈力都打到了準確的節點上。”
另一位種植師道：“可能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但絕不是全部原因。單小友，能給我們看看這次煉制的肥丹嗎？”
單禾淵材料都收了，這點要求當然不在話下。
他從灰堆裏扒拉出肥丹，分給靈植師們看。
靈植師們看完，看向單禾淵的目光更覆雜了。
文成益忍不住露出羨慕的表情：“單小友第二次煉制，煉制出來的肥丹比第一次更完美啊。”
另一位靈植道：“天才向來如此。別人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成就，天才上手就會。”
單禾淵沒少被人當面誇，此時已經能熟練應對了，連忙謙虛兩句。
種植師們卻不待他謙虛，文成益大手一揮，直接分配道：“我們也來煉制試試，我用單小友這種露天堆燒法，你們誰用丹爐燒？”
另一位種植師站了出來，打算用丹爐堆燒：“剛剛看了單小友的煉制手法，我有點頭緒，應當能將肥煉成肥丹了。”
文成益：“那我們開始。”
文成益使用單禾淵剩下的材料準備煉制肥丹，另一位種植師則用自己準備的材料。
其他種植師幫他們護法。
單禾淵沒見過其他修士燒煉肥料，此時打起了精神，看著他們燒煉，試圖尋找能夠參考借鑒的地方。
文成益和另一位種植師的步驟很清楚，手法也很專業，帶著明顯的科班痕跡，每一步都很規範。
單禾淵仔細觀察著，倒有不小的收獲。
大家一直折騰到半夜。
鐘殊然頂不住，見沒自己什麽事，打著哈欠先回去了。
單禾淵陪著前輩們一起燒煉，熬得眼睛裏都是血絲。
中途，沈度衡過來陪他，靜靜地坐在一邊，不怎麽出聲。
等下半夜，第二批肥丹終於燒好了。
三個人燒制的肥丹排成一線，擺在大家面前。
靈器燈下，三顆龍眼大小的滾圓肥丹被照得纖毫畢現。
單禾淵的肥丹顏色最黑，上面有淺淡的灰白色花紋，看著頗為玄妙。
文成益燒制的肥丹顏色次之，沒花紋，只是黑漆漆一顆。
另一位種植師燒制的肥丹顏色又淡一些，呈現一種稍顯駁雜的灰白色，結構並不緊密，似乎稍碰一下就會碎掉。
誰燒的肥丹好，誰燒的肥丹稍次，肉眼都能看出來。
那位燒得不好的種植師嘆一聲：“我現在知道原因了，我燒制的時候，手法沒那麽精妙，不像單小友，次次都能準確地把靈力打到靈力節點上，形成結構。單小友打了十成靈力進去，肥丹就留有十成，我打了十成靈力進去，肥丹頂多留有七成。”
文成益：“我們對材料的配比也差一些，我用單小友發酵好的原料燒出來，得到的成品就稍好。這種配比上的敏銳直覺，我是沒有了。”
又有一位種植師補充：“我估計跟靈力也有關系。單小友是混沌靈根吧？老文你是金靈根，阿青你是水靈根，靈根都有偏向，燒出來的肥丹自然有五行之力的偏向，不那麽圓融。”
大家討論一番，最後得出結論，除了燒制手法上可以練一練，力求更準確，其他的材料配比的微調和靈力屬性是沒辦法了。
單禾淵有機會燒出完美的肥丹，他們能燒出精品肥丹就不錯了。
天賦這種事，羨慕也羨慕不來。
幾位種植師都是三品種植師，也都是築基修士，比單禾淵年長許多，早過了野心勃勃的年紀。
此時知道不如單禾淵，也沒什麽負面的想法。
反之，見識到了更加精妙的煉制手法，大家都挺高興。
文成益和單禾淵熟些，在分別前向他提出購置肥丹的請求，出價是外面的十倍。
其他種植師一聽，也表示願意出這個靈珠。
肥丹這麽冷門的東西可不常見，自己用不上，囤著以後換給別人也好。
單禾淵沒想到肥丹那麽受歡迎，剛想答應，忽然靈機一動：“我手上不是很缺靈珠，前輩們有築基品階的靈種嗎？我願意拿肥丹來換。”
他這麽一說，大家倒楞了。
都是種植師，誰手裏都不缺靈種，築基品階的靈種多少也有一些。
不過，在這種小地方，築基品階的靈種可不好得啊。
沒想到他還在煉氣期，就已經開始著手種築基期的靈植了。
文成益和單禾淵熟一些，最先道：“成，單小友你想怎麽換？”
單禾淵在內心中估算了一下築基品階的靈種和肥丹的價格：“文前輩有什麽靈種，我們根據靈種的市場價來換？”
文成益取出三個玉匣：“我這有餘寧草、鐵蓮花和滅魂樹的種子，你看著換。”
單禾淵打開匣子。
玉匣裏面刻了保存陣法，幹燥的種子靜靜地躺在裏面，生機幾乎沒有流失。
這是近十年的新種子。
單禾淵仔細查看過後，擡眼給出價格：“餘寧草我已經有了，暫時不需要更多。另外兩枚靈種的品質都很好，鐵蓮花我出三百枚肥丹，滅魂樹我出四百五十枚肥丹，怎麽樣？”
這個價格明顯是單禾淵讓利了。
文成益爽快道：“就按你說的這個價格來。”
單禾淵當即點足肥丹，和文成益交換了種子。
其他種植師見他厚道，又看他只要自己沒有的種子，不再猶豫，紛紛開口交換。
單禾淵一視同仁，跟每位種植師分別換了兩枚築基品階的種子。
五位種植師，他一共換得十枚種子，今天新煉制的肥丹換出去大半。
種子難得，肥丹他還要的話，再攢材料煉就是了。
換好之後，種植師們紛紛開口告辭。
單禾淵送別他們，打著哈欠，簡單收拾了一下，也準備回家。
沈度衡橫著劍盤腿坐在一邊，一直沒怎麽說話。
單禾淵的心緒都被煉制肥丹，交換靈種牽制住了，也沒怎麽關註他那邊。
直到現在有空收拾空地，單禾淵才註意到沈度衡有點不對勁。
單禾淵心驚了一下：“沈兄？你怎麽了？”
沈度衡身上有來不及收斂的劍意，比寒風還凜冽。
除了劍意之外，單禾淵還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單禾淵跟他認識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受傷：“什麽傷了你？你沒事吧？”
沈度衡搖頭：“今天結丹，渡了個劫，被劫雷劈的。”
單禾淵吃驚地瞪圓眼睛：“結，結丹？！”
上次不是說離結丹還差一線，這麽快就結丹了？
單禾淵仔細感受了一番丹田裏的殘劍，殘劍還是短短的一塊，跟之前沒有半點變化。
劍靈結丹都不需要靈劍本體的嗎？
單禾淵彎腰扶他：“你怎麽沒告訴我？”
沈度衡：“你不是跟那些種植師們約好了？”
單禾淵急道：“約好了也可以更改時間！你結丹那麽大的事——”
沈度衡：“結丹的劫雷你抗不下，靠近了怕連累你。”
單禾淵一怔，悶悶說道：“我確實幫不上忙。”
沈度衡安撫地拍拍他的肩：“以後就幫得上了，你可是天才種植師。”
單禾淵心酸地想，那可不一定，種植師又沒什麽戰鬥力。
沈度衡攬著他的肩：“別郁悶了，我結丹了，你煉制出了新肥丹，都是好事，雙喜臨門 ，先回家。”
單禾淵：“好，等會我看看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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